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跳来跳去的狐狸
2015-09-05何帆罗辑思维
苏联解体堪称20世纪最大的政治事件,但几乎没有一个社会科学家,哪怕是瞎蒙,预言过会发生这一幕。
1987年,著名历史学家保罗•肯尼迪出版了他的名著《大国的兴衰》。当时,他谈到了苏联内部存在的各种问题,但最让他担心却是美国的衰落。苏联解体,让全世界的国际政治学者集体失语。
当时还在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的心理政治学家菲利普•泰特罗克却丝毫不觉得奇怪。他从1987年就开始研究学者们关于国内政治、经济和国际关系的预测,比如,海湾战争会不会爆发、日本房地产泡沫会不会崩溃、魁北克是否会脱离加拿大等等。2005年,他把自己研究了十几年的心得写成了一本书:《专家的政治判断》。
泰特罗克的结论非常清楚:从总体上看,专家的预测明显地比群众的预测差。
他把专家分为两个类型。一种叫“刺猬型”学者,一种叫“狐狸型”学者。
这个典故出自古希腊诗人阿齐罗库斯。他说:“狐狸知道很多小事情,刺猬知道一件大事情。”
刺猬们相信,在纷繁复杂的表象之下,有一个亘古不变的基本规律,这个规律影响着整个社会。只要你发现了这个规律,历史的迷雾就顿时消散。
弗洛伊德肯定是一只大刺猬。在他看来,什么都是潜意识、性冲动。你把他带到天安门广场,他都会说,对对对,人民英雄纪念碑就是阳具崇拜的潜意识。
在我的经济学同行中,也有一大批是刺猬,他们坚信市场总是比政府聪明,不管什么事情出了问题,比如春运买不到票、火车脱了轨,甚至汶川有地震,他们都会告诉你:你看,我说的吧,这就是因为政府干预。
说实在话,刺猬有刺猬的优势。“刺猬”更容易成为学术大师或公共知识分子,他们有“深刻的片面性”。但正如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心理学家卡尼曼所说的,一旦你接受了某种关于世界运行方式的理论并坚定不移地信仰它,你就很难发现世界的本来面目了。
狐狸们则天性多疑,对什么都不会全信。他们经常变化,喜欢向别的学者和别的学科学习,随时准备修正自己的看法。如果看到的实际情况和原本相信的理论不一样,他们更愿意怀疑理论错了。他们不敢相信一个基本规律能左右整个世界,这个世界一定是充满了反例、异常、错误和混乱的。你问他们一个问题,他们总是会给你模棱两可的答案。这一点尤其惹人讨厌。
在电视上、网络上影响力更大的往往是刺猬。
这跟电视和网络的需求有关,也跟专家的性格有关。电视和网络要吸引眼球,需要那种斩钉截铁的说出惊世骇俗的观点的专家。越与众不同,越容易引起轰动。刺猬们往往更大胆、更激烈,说话底气更足。在电视和网络上,狐狸们却显得很无趣。亮出你的观点,旗帜鲜明一点,好不好?但狐狸们却说话含混,躲躲闪闪,观点听起来前后矛盾,真是一点自信心都没有。
为什么看来底气不足的狐狸们,做预测的时候可能比底气十足的刺猬们表现更佳呢?你得承认,认识到自己的无知,是最大的智慧。人们总容易犯的错误,就是过度自信。谦虚、低调一点总是没错的,修正自己过去的观点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。
狐狸还有一个好处,那就是他们能传播思想的种子。
我们可能会以为科学研究像叠罗汉一样,后来的学者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,但科学研究的实际进展要混乱得多。有很多错误的研究大行其道,也有很多有真知灼见的观点却湮灭无闻。
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知识的山洞里。人类已经积累起来的公共知识,却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被隐藏了起来。只有当这些知识被全面认识和利用之后,新的理论才能创建。
但这不是靠一个学科内部的学者大量阅读文献就能实现的,促进创新的最好办法就是有很多狐狸,从一个领域跳到另外一个领域,腿上沾着各种花花草草的种子,把他们传播到各地。再假设土壤和气温适宜,这些种子就可能在新的地方生根发芽。
刺猬或是狐狸,你是哪种类型的呢?
本文由作者 何帆 授权罗辑思维发布,选自《先放一把火》,中信出版社出版。
知识不是一个客观存在。
知识有点像火,既不是任何物质,也没有任何确定的性状,但是可以不断地传递下去。
我来下一个拗口的定义——
知识,是在不同人的认知结构之间传递、生成、湮灭的流动态的信息。
1. 只有当嵌入到具体的人的认知结构中的时候,信息才是知识。
2. 它只存在于流动、杂交、生成、湮灭的过程之中。
好文分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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